《茱萸山下的白仙讨封》

大洞山的石榴红了千年，可茱萸园里那条白蛇，还在等一个人替它了却前尘。

老话说得好，欠下的债，迟早要还。庆云桥下，老朱头正跟狗蛋杀围棋。

这会儿正是傍晚，运河的水面上泛着金光，远处能看见大洞山的轮廓。

狗蛋啃着个石榴，汁水顺着手指头往下滴："爷，这石榴是从大洞山石榴园买的，可甜了！

您说那山上咋就能长出这么好的石榴呢？"

老朱头瞅了孙子一眼，慢悠悠地说："石榴好吃，可那山上的故事，能让你三天三夜睡不着觉。

民国十九年，我还是个半大小子那会儿，亲眼见过茱萸园里出的怪事儿。"

那年月，大洞山脚下有个卖药材的，姓白，大伙儿都叫他白掌柜。

白掌柜祖上就是做这行的，专收山里的草药——茱萸、石榴皮、何首乌，样样精通。

白掌柜有个独生子，叫白云生，二十出头，读过几年书，长得眉清目秀。

这孩子从小就跟着父亲上山采药，对大洞山的一草一木都门儿清。

这年秋天，石榴熟了，满山遍野都是红彤彤的。

白云生上山采茱萸，走到茱萸园深处，忽然听见有女人哭。

哭声凄凄惨惨，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。

白云生胆子大，循着声音找过去，就在一棵老茱萸树下，看见个穿白衣裳的姑娘，蹲在地上哭得肩膀直抖。

"姑娘，你咋了？"白云生上前问。

那姑娘抬起头，白云生心里"咯噔"一下——这姑娘长得太美了，可美得有点儿邪乎。

皮肤白得跟玉似的，眼睛又大又亮，可里头好像藏着什么东西。

"我……我迷路了。"姑娘怯生生地说，声音跟黄鹂叫似的。

白云生是个热心肠，就说："那我送你下山。你是哪个村的？"

"我……我家住在山那边，姓柳。"

白云生也没多想，领着姑娘往山下走。一路上，姑娘话不多，只是紧紧跟在他身后。

快到山脚的时候，姑娘忽然说："恩公，今天你救了我，我没啥能报答的，只有这个给你。"

说着,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，塞进白云生手里。

白云生还想推辞，姑娘已经转身跑进石榴园里，眨眼就不见了。

白云生拿着玉佩，心里直犯嘀咕。

回到家，他把玉佩给父亲看。白掌柜是个见过世面的，接过玉佩，脸色当场就变了。

"云生，你在哪儿捡的这个？""一个姑娘给我的。"白云生老老实实说。

白掌柜倒吸一口凉气："完了，你这是碰上白仙了！"

原来，大洞山上有五大仙家——狐黄白柳灰。这白仙就是白蛇修炼成精，专在茱萸园一带活动。

老辈人都知道，白仙最喜欢找年轻后生讨封，要是应下了，一辈子都得供着它。

"爹，那咋办？"白云生慌了。"明儿个你得上山，把玉佩还回去，千万别应它的话！"

第二天一早，白云生硬着头皮又上了山。

到了茱萸园，那姑娘果然又出现了，还是穿着白衣裳，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
"恩公来了？""姑娘，这玉佩我不能收。"白云生把玉佩递过去。

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："为啥不能收？""我……我有婚约在身。"白云生撒了个谎。

姑娘盯着他看了半天，忽然叹了口气："也罢。

不过我有句话要告诉你——三天之内，你家里会出大事，到时候你再来找我。记住，一定要来！"说完，姑娘又消失了。

白云生回到家，心里七上八下。白掌柜听了，也觉得不对劲儿，赶紧请了个道士来做法。

道士摆好香案，掐指一算，脸色大变："不好！你家祖坟那边有煞气，三天之内必出大祸！"

白掌柜吓坏了，赶紧带着白云生去祖坟看。

到了一看，祖坟后头的那棵老柳树不知道被谁给砍了，树根子都露在外头，坟头也裂开了一道大口子。

"这是有人破咱家风水啊！"白掌柜气得直哆嗦。

就在这时，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，雷声滚滚。

白云生扶着父亲往回跑，半路上，白掌柜忽然"哎哟"一声，捂着胸口倒下了。

白云生吓疯了，背着父亲往家跑。

好不容易到了家，请来大夫一看，说是急火攻心，怕是挺不过去了。

白云生跪在床前，急得直哭。

忽然想起那个白衣姑娘的话——"三天之内会出大事"。他咬咬牙,转身就往大洞山跑。

到了茱萸园，天已经黑了。白云生对着空气喊："白仙娘娘！求您救救我爹！"

话音刚落，那姑娘又出现了，还是那身白衣裳，可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。

"现在知道来求我了？""求您了！只要能救我爹，让我做啥都行！"

白云生"咚咚咚"磕了三个响头。

姑娘看着他，许久，叹了口气："也罢。我修行五百年，就差这一步就能得道。

你若答应，每月初一十五在家里供我香火，我便保你家三代平安，你爹的病自然也会好。"

"我答应！"白云生想都没想。

姑娘笑了，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："拿回去给你爹服下，天亮就能醒。记住你的承诺。"

白云生接过药丸，千恩万谢地跑回家。

给父亲服下药，果然，第二天天一亮，白掌柜就醒了，气色比病前还好。

从那以后，白家每月初一十五都供着白仙的牌位。

奇怪的是，白家的药材生意越做越大，十里八乡都来买药，没几年就成了大户。

可白云生心里总觉得不踏实。

有一天，他又上了茱萸园,想见见那白衙姑娘,问问到底咋回事儿。

到了老地方，姑娘又出现了。这回她没穿白衣裳，而是一身道袍。

"你来了。"姑娘笑着说，"其实，破你家风水的，就是我。"

白云生愣住了。"五百年前，你白家祖上在这山上采药，误伤了我的道侣——一条青蛇。

我追了你们白家五百年，就为了这口气。"

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狠意，"可后来我发现，你白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实人，从不乱采滥伐，还救过不少穷人。

我不忍心灭你满门，就想了个法子——让你欠我一份香火情，了却这段因果。"

白云生听得目瞪口呆。"从今天起，因果两清。你白家好好过日子吧。"

姑娘说完，化作一道白光，冲天而起，消失在茱萸园上空。

老朱头把最后一颗棋子落下，长叹一声："所以说啊，这世上的恩恩怨怨，都是因果循环。

白家后来一直香火鼎盛，就是因为当年那个善念。"

狗蛋挠挠头："爷,那白仙后来咋样了？"

"得道升仙了呗。"老朱头站起身，拍拍屁股上的土，"

有人说,每年石榴花开的时候，茱萸园上空还能看见一道白光。那是白仙在护佑这片山呢。"

爷孙俩往回走，身后大洞山在暮色里静静矗立，万亩石榴园的果子在晚风里摇曳,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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